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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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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6 章

胥夏取下了塞在胥辛嘴裏的抹布,讓他可以講話:“胥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明明說了不會和你爭企鵝跳動!”

“誰知道你的真實想法呢?胥銘宏一天前剛剛向大股東提名了他的繼承人,馬上就要對外公布了,你猜猜看是誰?我虛偽的好哥哥,你一定猜不到吧。”胥夏的口氣極盡浮誇挖苦之能:“哎呀,竟然還是你呢!”

明明他已經明確拒絕了繼承公司,胥銘宏難道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趕鴨子上架?胥辛想勸說胥夏,但是他根本聽不進去。

“胥辛,難道你要告訴我,即使你不想要的東西,爸媽也不會給我?你這麽說,我不是更可悲了嗎?”

胥辛接受了現實,胥夏已經被貪婪腐蝕成一個瘋子,道理是講不通的。那麽就讓這份惡意沖他一個人來好了:“至少放過小楓和硯硯,他們和你我之間的事情沒關系。”

胥夏陷入了沈思,好像在認真思考他的意見,胥辛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下一秒,又被胥夏臉上浮現的瘋狂神色所撲滅:“不要,你們一家三口的幸福,太礙眼了!”

“而且你當我傻啊,放過你老婆孩子,還能繼續跟我爭家產,我要消滅一切不穩定因素。”

胥夏說完後,再懶得聽胥辛說什麽,帶著大仇得報的狂笑,開走了小船。

手腳被綁的很結實,沒有打開結繩的可能,炸彈上的讀秒在一分一秒地跳動著,到底該怎麽辦?難道他們一家三口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嗎?

考慮到目前身邊所有可支配的要素,胥辛找到了一個突破點:他可以用大腦控制下肢的機械外骨骼重組,用凸起撞碎船艙的玻璃,也許能把炸彈扔下船。

玻璃很結實,胥辛控制力量於一處撞擊,身體被磨得血肉模糊,潭楓丹和硯硯在一旁挪動,把炸彈運到玻璃的縫隙。

眼見著時間越來越少,常規的撞擊恐怕是來不及了,胥辛宣布了他的新計劃:“小楓,待會兒我會用盡全身的力量去撞開玻璃,你帶著硯硯離遠一點,別跟著掉下去了。”

“那你怎麽辦?”潭楓丹變得驚慌失措。

“我?”他的結局已不言自明:“小楓,帶著硯硯好好過。”胥辛又補充了一句:“其實肖煙寒是個不錯的男人。”

曾經他害怕她忘記他,現在如果能讓她不傷心,他寧願她忘記他。

潭楓丹的眼神逐漸變得堅毅,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

“親愛的,最後親我一次。”她祈求道。

胥辛瞄了一眼炸彈上的計時器,還有時間,能死在如此甜蜜的吻裏,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一個綿長的吻後,他的妻子猝不及防,用腳尖關閉了他背上的外骨骼控制器,這是為了防止外骨骼上承載的人工智能誤判操作者的行為意圖暴走、嚴重危及操作者人身安全,而方便第三人關閉外骨骼設備的緊急控制按鈕。

失去了外骨骼的動力支撐,胥辛的下半身不得動彈,而潭楓丹代替他完成了他的任務,帶著炸彈一起,跳進了大海的深淵。

“如果有來世,我們再相會。”巨大的爆炸聲中,胥辛什麽都聽不見,只能依靠唇語分辨潭楓丹最後的囑托。

“我覺得媽媽說得不是這句話。”硯硯的回憶裏,潭楓丹希望的是,父女倆好好活下去,無愧此生。

雖然有分歧,但是長大後,胥硯還是按照父親的期望,制造出時間機器。

游艇事故後,被留下的兩人獲救,胥辛把胥夏送進了監獄,繼承了企鵝跳動集團,根據前世的回憶,組織精英團隊研制時間機器,並在胥硯長大後加入,制造成功。

“爸爸,我覺得這沒有意義,無論你如何改變,那都是發生另一個平行世界的故事。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會被改變的。”胥硯很理智。

“我知道,硯硯,你如何理解意識、個人認知、靈魂之類的東西?”胥辛的聲音很滄桑。

這一世,妻子死後,他盡心盡力的撫養硯硯,孩子對他不再有怨恨,父女倆終於和解,胥硯也就不再急於求成,用爸爸當時間機器半成品的小白鼠。

這一次,為了將時間機器做到至臻完美,解決記憶湧入導致接收者持續發熱而引發次生疾病的問題和時間機器縮小化隨身攜帶以實現多次時空穿梭,他們耗費了太多時間,硯硯已過不惑之年,而胥辛已經垂垂老矣。

胥硯沒有回答,人類已經可以上天入地,發射探測器駛向太空深處,卻從未真正了解自己。

我們渴望著自由,追求著愛與正義,希望被平等對待……但是對於這些美好的詞匯,這些所謂的人類共同價值觀,個體之間卻會有不同的定義,甚至天差地別。

同一杯奶茶,有人覺得不夠甜,有人卻覺得甜的發苦。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即使是權威意見也不能代替個人的主觀感受。

而這種決定了我們如何認識發生周邊事物的主觀感受,又或者叫意識,靈魂之類的重要東西,即使科學家解剖你的大腦,挖開你的神經中樞,用顯微鏡放大腦細胞,檢測基因圖譜,也無法找到這些決定了“你之所以是你”的東西藏在哪裏。

再具象化一些,當有人對你提到“蛋撻”這個詞語,你會立刻想象到一塊剛出爐的、用雞蛋和面粉制成的、香香甜甜、入口嫩滑的畫面,它產生自你過去的經驗,雖然不在你手邊,但在你的大腦中栩栩如生。

你會分泌口水,甚至迫不及待想去來一塊,那麽這些促使了你產生行動的“想象”、“念頭”、“主意”,又藏在物質世界的哪個縫隙裏?

意識,是個體的真實,卻永遠無法對另一個個體展示,就像胥辛永遠無法真正提供自己活了三輩子的證據,胥硯一直對此半信半疑。

“我願意把意識想象成在大腦劇場裏上演的一出古希臘戲劇,腺上激素、多巴胺、□□、血清素……各種各樣的激素在舞臺輪番上演,外部環境的刺激猶如機械降神,為這出好戲提供激動人心的反轉,而臺下只有一個觀眾,被戲劇渲染的鼓舞人心驅使著,度過西西弗斯的一天又一天。”

“爸爸,所以你覺得人生是荒謬沒有意義的嗎?”

“硯硯,意義都是由人自己賦予的。”

“所以我希望給她最好的體驗。”

“爸爸。”胥硯還想問些什麽,但是胥辛已經陷入永久的長眠,布滿皺紋的臉上掛著笑容,像是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所以到底要怎麽做,我不明白啊?爸爸。”胥硯的眼框裏不知不覺盈滿了淚水,她得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是平行時空中的我,研究時間機器的本意,應該是不想再眼睜睜地看著媽媽再次死亡,在恐懼和自責中長大。”

“那就給媽媽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吧,畢竟她總是被選擇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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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躺在病床上的胥辛說道,講完這個故事,他緊繃的身體松弛下來,無力地躺在靠枕上,像是整個人被掏空,霎時間老了100歲。

胥辛轉過頭去,看著窗外隨風搖曳的枝椏,說道:

“小楓,我不會用車禍道德綁架你,也不會再束縛你。”

“無論我是出於好意還是有苦衷,最後總是會導致你的悲劇。”

“你是自由的,這一次輪到你做出選擇了。”

他出神的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那片枯黃的葉子終於被風吹落。

胥辛轉過頭來,他面前的椅子已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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